“宝贝,往妈妈这里看,脑袋冲着妈妈。”张才芬跪在地上与儿子视线持平,引导着儿子向自己这边看,可是4岁的李昊楠听到她的声音,仅仅是把眼睛斜了过来,脑袋却没有动。看着眼睛斜视愈加严重的儿子,张才芬叹了口气,想到医院最近又要缴费了,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向亲戚借钱。“楠楠的脑瘫都治4年了还是那样,也没啥必要再治下去了,你那么年轻可以再生一个孩子,千万不能让他把你的一辈子给拖累了。”电话里的亲戚自以为好意地劝着张才芬。
对于亲戚的“好意”,张才芬没有反驳,可也没法再张口提及借钱的事。电话挂断后,她看向一旁自己跟自己玩的楠楠,心情绝望又无力。这时,楠楠不知想到了什么,突然转过头来,冲着张才芬挥舞着自己最爱的小马玩偶,咧着嘴笑起来。儿子纯真无邪的笑容驱散了张才芬心中的阴霾,“你才不是累赘,你是妈妈永远的宝贝。”她看着儿子喃喃自语。
张才芬家住云南曲靖农村,2017年,怀孕8个月的她突然感觉肚子痛,被家人紧急送往曲靖当地医院,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最终剖腹产下了儿子李昊楠。早产的楠楠刚出生时有些缺氧,好在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。虽然医生说没什么事了,不过抱着来之不易的儿子,张才芬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安,儿子不足月还剖腹产这件事,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始终悬着一颗心。
楠楠渐渐长大,张才芬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,因为楠楠8个月大的时候还不会坐立,身上软趴趴地没什么力气,而且他的眼睛看人总是斜着,很少转脑袋。张才芬带着儿子来到昆明儿童医院,经检查楠楠被确诊为发育迟缓和眼睛斜视。心头悬着的利剑一朝落下,顿时将张才芬的心扎得千疮百孔,她抱着儿子站在医生办公室里,脑中一片空白,在丈夫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。
“孩子的康复治疗是越早做越好,这样恢复的概率会大一点,如果耽误的话,可能就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,不能自理了。”医生的话让张才芬的意识渐渐清晰,对,难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,儿子生病还需要人照顾,自己不能倒下,张才芬逼着自己坚强起来,决定带着儿子开始按照医生说的做康复治疗。
在整个康复治疗室的患者中,只有8个月大的楠楠是年龄最小的一个。张才芬看着康复室里很多7岁、10岁的脑瘫儿童也在做治疗,而家属说已经治疗了4、5年的时候,她崩溃的心稍微有了一些安慰。她相信既然别的孩子通过康复治疗能有好转,那么她的楠楠也一定可以,不管是需要5年还是10年,只要有希望,她就能一直坚持下去。
由于楠楠的年龄比较小,刚开始做康复时,每天的基础训练就是爬圈,康复教室一圈是60米,楠楠每天要绕着教室爬20多圈才可以。为了鼓励儿子,张才芬也跪在地上陪着楠楠一起爬圈。“再往前爬一点,对,宝贝往前爬。”张才芬一边说着,一边时刻注意儿子的动向,防止他忽然摔倒,爬完一圈下来,她比楠楠还要累。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做下来,张才芬的手掌和膝盖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。
除了每天固定的爬行外,楠楠还要做针灸治疗,小小的身体上被扎了数不清的针孔,连医生看了都于心不忍。因为扎针次数太多,加上疼痛,以至于楠楠只要看到给他扎针的医生,就会嚎啕大哭,可是为了治疗,张才芬不得不紧紧抱住挣扎的儿子,让医生好给他扎针。儿子在哭,她的心也在滴血。
在漫长艰苦的康复治疗之外,张才芬还要考虑楠楠高昂治疗费带来的困境,每个月上万的治疗费是家里不能承受之重,楠楠的康复治疗是在亲戚朋友的接济帮忙下才勉强维持的。因为经济陷入窘境,张才芬不得不把楠楠的补充营养的牛奶换成廉价的奶粉和米糊,自己则更是节衣缩食,有时为了省钱,张才芬每天只会吃一顿饭。在巨大的身体和精神压力下,张才芬的身材变得越来越单薄,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。
好在楠楠日复一日的康复治疗没有白费,在他2岁的时候,他已经可以自己坐着,也能听懂说话并作出反应了。虽然只是一小点的进步,这也足够让张才芬欣喜若狂了,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,就能等到儿子开口叫妈妈的那一天。只是她的美好希冀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了,楠楠年龄越来越大,可以做的治疗项目越来越多,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昂贵的治疗费。为了能让儿子继续接受治疗,张才芬带着楠楠来到了曲靖一家有政府扶持补助的康复医院。
张才芬在医院外面租了一个8平米的小屋子,每天早出晚归地带着楠楠去医院做康复治疗。在楠楠做按摩时,因为脑瘫孩子的按摩和一般的按摩不一样,不仅不舒服,反而很疼,要达到一定力度帮他们放松肌肉才能有效果。40分钟的按摩,楠楠疼得在床上打滚大哭,而张才芬看着“受苦”的儿子,只能忍住心疼,帮助医生按住楠楠扑腾的双手。张才芬也经常跟着康复师学习,记住按摩的要领,晚上回家后再给儿子按摩一遍。
不过,受的苦都是有回报的,楠楠渐渐地可以站起来了,也能由人扶着往前迈步了,张才芬欣喜之余,每天都会付出大量的时间牵着楠楠的手锻炼他走路。因为需要弯着腰才能引导楠楠往前走,所以经年累月下,张才芬的腰椎间盘突出越来越严重,有时疼得甚至都无法走路。“即便每天要一遍又一遍地教他站立,教他走路,教他说话,我都不会觉得累,只要有一天他能够生活自理,能叫我一声妈妈,那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身体上的疲累张才芬不在乎,但经济上的压力却让她没办法轻松。虽然楠楠在有政策补助的康复医院治疗,可是很多项目还是需要自费,这笔钱依旧不是个小数目。张才芬除了自己节衣缩食外,还找了个缝棒球的手工兼职,缝一个棒球近半个小时,她可以得到2块钱的收入。对于这2块钱的工资,张才芬也倍感珍惜,从不敢嫌弃少,因为家中除了微薄的农业收入和丈夫在外打工每个月的2000多元钱外,再无其它收入。
“家里的亲戚有人说我傻,为了给孩子治病把全家都赔了进去,不如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,可是我不想,我只要守着楠楠看他平安长大,我不求他以后大富大贵,只要他能照顾好自己,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。”没什么文化的张才芬说着朴实的话语,但却显得格外动人。亲戚的劝告从未动摇过她坚持给儿子做康复治疗的决心,即使前方再难,希望再遥不可及,她都会陪着儿子一起无所畏惧地走下去。大河乡土原创作品,未经授权禁止转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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